电影《罗小黑战记2》海报
不同于单部影片，连载动画与多媒介动漫作品的优势，恰恰在于不可替代的时间。漫长的时间里，那些等候新作时的期待、催促更新时的调侃，以及观看新作时的亲切，都是“罗小黑”体验的重要组成部分。
电影《罗小黑战记2》剧照
这一切都凝结在观众们的评价与讨论中，剧集版《罗小黑战记》在豆瓣上获得高达9.5分的评价，在近十四年的国产动画剧集中排名第一，电影《罗小黑战记》上映斩获超3亿元票房，超50万人打出8.0高分。
“陪伴”始终是罗小黑系列的关键词。小黑不仅陪伴着观众，也陪伴着同样一路成长的创作者们。
这一次，我们采访了电影《罗小黑战记2》的配音演员山新，以及制片人丛芳冰、曹紫建。
自“罗小黑”初创以来，山新便是最重要的声音演绎者之一。对她来说，小黑早已成为生活乃至梦境中的真切存在，而她也成长为能够精准诠释这一角色的优秀配音演员。丛芳冰大学毕业时就被“罗小黑”的动画剧集打动，如今她也能奉献自己的力量，让《罗小黑战记2》的电影项目化作现实。
电影《罗小黑战记2》剧照
电影《罗小黑战记2》展现了许多看得见、听得见的变化：动画技术与动作场面的强化，以及配音演员与音效设计的配合，让这只小小的黑猫，走出十四年前那间简单的卧室，抵达一个庞大而丰富的奇幻世界。
但这一切的基础，恰恰是那些看不见、听不见的东西，是“罗小黑”系列多年来的陪伴，是那些创作者与观众们所共享的想象、情感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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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山新访谈：听得见与听不见的东西
山新
您自己如何思考自己配音的两个主要角色——罗小黑和哪吒？您觉得从声音的角度上来看，他们的区别在哪里？
山新：从年龄阶段上来说，哪吒更有少年感一些，小黑则是个小男孩，他们处于不同的阶段，声音的感觉肯定也不同。
从性格上来说，小黑毕竟更像猫，肯定会更天真、可爱一些，哪吒因为已经被设定成一个很有名、很强大的人，所以他讲话就会更有底气。
这些区别都需要用具体的技术来呈现，比如我在配小黑的时候更倾向于走鼻音，这样声音会更清亮；而在配哪吒的时候，喉音会变得更多，这样会有更多的胸腔共鸣，听起来也比较稳重。
讲话的节奏也很重要，比如哪吒的节奏就比较慢，听他讲话有种慢悠悠的感觉，而小黑的声音明显就会轻快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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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般是如何从无到有构思一个角色的声音的？
山新：我们一般都会针对动画人物的形象设计，进行相应的声音设计。除了上面提到的年龄和性格以外，人物的表情、眼神与动作，都会列入我们考虑的因素。就我个人而言，我会在这些背景信息的基础上，构思角色的呼吸频率与气息深浅。
总体来说，自信的人气息会比较深，呼吸频率也比较低；容易紧张的人气息就比较浅，呼吸节奏比较快。同样的深浅，对于呼吸的把控上也会有微妙的区别。以小黑为例，虽然同样是小男孩，但他在两部《罗小黑战记》之间肯定是有成长的，在配第二部的时候，我就会让他的气息更深一点儿。
所以，这些技术其实都会根据人物性格和故事情节进行具体的调整。其实一般来说，在形象和声音的风格确定之后，我就会觉得这个角色已经在那个世界里生活了。我只需要把我想象里的声音，用我的身体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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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经验丰富的配音演员，您是否数过自己配音过的角色？您觉得在这么多的角色里，“罗小黑”的特别之处是什么？
山新：前段时间统计过，差不多有快三百个角色了。虽然每个角色我都会非常用心去设计，但小黑陪伴我的时间真的很长，投入的情感还是不太一样。
因为小黑，我认识了许多一起共事的朋友，也认识了很多支持我们的观众。我渐渐会觉得，他就好像是真实存在的，我都快把他当孩子了（笑）。有时候我甚至会梦到他，但在梦里我不是小黑，我就是我自己，我可以听到他和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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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演员常常会在片场临场发挥，配音演员肯定也会有类似的时刻。您可以谈谈自己在片场的一些即兴时刻吗？
山新：其实在电影《罗小黑战记2》里，主创团队的形象设计已经很完善了，但我还是会自己在语气上进行一些细微的处理。
举例来说，影片里有一个情节是小黑抓到了“无限”，小黑想起自己修炼被师父“虐”的经历，决定狠狠地揍这个“无限”。
这时候小黑发出了一个“欸嘿”的声音。这个声音我们当时其实试了很多种，比如“嗯嗯”就是表示“现在要开始揍你了”，“哼哼”有种“你也有今天的感觉”，还有听起来更坏、更幸灾乐祸的“嘿嘿”。最后我决定使用这个“欸嘿”，这种语气好像在表现使坏、报仇的各种情绪里找到了一个平衡。
配音的时候如果情绪到了，就会突然找到这种感觉。小黑和师姐在酒店里吃高级餐的那场戏，他吃那些东西都吃到忘乎所以了，当时其实我已经不是在配台词了，而是在配吃饭的声音。吃饭其实是不太好配的，得用口腔和喉咙去模拟咀嚼和吞咽的动作。我记得当时给我拿了点真东西吃，好像是小面包之类的，反正肯定不是电影里那么高级的食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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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出来，您对各种声音都非常敏感，无论是人们说的话还是其他的响声。您可以谈谈自己把握声音、训练声音技术的心得吗？
山新：小时候，爸爸妈妈不让我老看电视，我就会把动画片的声音录下来，平时不能看动画的时候就会“听动画”，就像听广播剧似的。对我来说，这些动画的声音可能比画面更让我熟悉。当时辽宁人民艺术剧院的老师配音的好多作品都让我印象深刻，像《美少女战士》等等。
我觉得动画的声音会比真人电视剧的声音更嘹亮，毕竟动画里的人其实和普通人的长相不一样，特征会更鲜明一点，所以声音也需要相应地更风格化一些。
后来我在大学里学了动画专业，对动画和配音的各种概念也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现在只要看到视觉形象或分镜剧本，我一般就能在脑海里把这个虚构的世界想象出来，也能直接提供符合这个世界的声音。
现在我还在学习声乐和口技，这些技艺其实都是在挑战声音的极限，我希望能够拓宽自己的声音库，通过更丰富的技术，把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世界更活灵活现地传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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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读到一种说法，说影像里的画面其实是二维的世界，恰恰是声音让它变成了三维世界。您觉得在动画艺术里，声音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山新：动画里的人物基本上都是视觉形象和声音的结合体，视觉和听觉肯定缺一不可。而在我看来，声音发挥着让角色更为丰满、立体、完整的作用。
有些人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你某种感觉，但他一开口说话，这种感觉可能会变得非常不一样，声音会让你更了解一个人。而且，我觉得声音是有温度的，它是用身体表达的，因此也更容易让观众从中去感受一个角色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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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动画剧集到电影，您和“罗小黑”系列的缘分已经有十四年了。对您来说，“罗小黑”意味着什么？
山新：在现实中，你只有跟一个人越熟悉，才可能对他越了解。我与小黑的关系其实也是如此。十四年来，我就像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他也一步步地走进我的内心。虽然我也只是断断续续地参与“罗小黑”系列的工作，在棚外的时候，我还是我，但只要一到棚内，我就会立刻沉浸在这个角色里，就好像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这十四年里，我自己也有成长，我更能把握自己的身体气息和嗓音变化，也变得能更好地诠释这个角色。第二部大电影做了六年，也不容易。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多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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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芳冰 & 曹紫建访谈：看得见与看不见的东西
丛芳冰 & 曹紫建
时隔六年，《罗小黑战记》终于推出了第二部电影。您可以谈谈这些年的创作过程中最困难的环节吗？
曹紫建：我觉得最难的地方还是如何适应较长的时间周期。二维动画其实没有捷径，因为很多图像都需要用手来画，总是需要一些固定的物理时间。所以，虽然六年的时间看起来很长，其实整个团队一直马不停蹄地在做这个项目。
在这个过程中，“坚持”非常重要，很多时候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咬牙往前撑一下。当然，“罗小黑”的许多粉丝朋友这么多年的陪伴、热爱与催更（笑），也给了我们很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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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过了这么多年，第二部《罗小黑战记》的视觉风格与技术似乎都有所不同，可以谈谈这方面的工作吗？
丛芳冰：在许多观众看来，第一部《罗小黑战记》的视觉风格其实是比较温暖、治愈的，节奏也比较慢，而《罗小黑战记2》在以往温馨治愈风格的基础上，呈现了更频繁的打斗场面、更丰富的世界观，以及更强的视觉冲击力，可以说达成了一种视觉上的“升级”。
这一点需要通过一系列技术手段来达成，比如提升剪辑频率、丰富整体镜头调度等。其中最直观的变化，就是《罗小黑战记2》部分戏份采用了每秒24帧的技术，而非每秒12帧的常规动画规格。这种更流畅的动画规格，就能更好地与频繁的动作场景结合在一起，创造出顺滑的视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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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制片人参加项目的时间很早，当时进入这个项目的契机是什么？
丛芳冰：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在网络上看到了一部《罗小黑战记》的动画剧集，当时就觉得团队很有才华，那种日常化的节奏和可爱的风格，消解了我当时快节奏生活中的疲惫，马上就让我放松了下来。
当然，一部动画剧集距离后来的长片计划又隔了漫长的时间，但我始终觉得这个项目有长片的潜能。因为从动画剧集的时候开始，小黑无论是跟他的伙伴，还是跟观众，都建立了很强烈的情感羁绊。这种情感黏度是一部动画电影创造共鸣的重要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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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黑战记2》中鹿野师姐的角色让人印象深刻。可以谈谈团队构思这个角色的想法吗？
曹紫建：我们每次构思角色的时候，都会尽量不把他们设计得符号化，我们总是希望新角色可以推动核心的故事，以及小黑的成长线。
鹿野这个角色也是如此。一方面，她作为一个真实丰满的角色，丰富了这个故事；另一方面，她又是小黑的镜子与试金石，推动小黑有更多的成长。
丛芳冰：小黑在认识更多的人以后，如何理解世界与他人，也是我们想进一步探索的问题。
在《罗小黑战记2》里，鹿野让小黑意识到，如何理解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可以提供不同的角度，小黑自己代表着一种方法与价值，但他需要意识到，还有鹿野选择的其他可能性。即使不认同，但也要学会理解，这其实就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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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时候，《罗小黑战记2》的风格看起来比第一部更为简洁，这方面鹿野的戏份其实也发挥了一些作用。她不是一个喜欢用语言表达的人，我们常常会看到她无言的表情和动作，以及一些相应的、简约的视觉呈现。
曹紫建：我们希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就我个人而言，我对鹿野的理解其实和您很像，我觉得这个角色很有当代性。虽然她有非常丰富的情感，但她的外表却展露出很坚硬的状态。这其实就很像我们现在许多人的生活状态。
我们之所以在画风、情节设计上做了许多留白处理，其实就是为了能够让大家拥有沉淀和感受的空间。当代成年人在情感上的克制，也可以成为触发共鸣的一种契机。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师姐可能更像我们的本体，而小黑则可能代表着我们内心向往，却又不敢追寻那种非常直接的情感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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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有情感表达，也有动作呈现。可以谈谈作品中比较有挑战的动作戏吗？
丛芳冰：小黑和鹿野在高空中的飞机上与反派大战的那场戏，我们就费了很大的功夫。
一方面，我们需要让这个场景非常真实，另一方面，我们又需要虚构失重环境下的战斗。这其实并不容易，飞机的内部不是我们随时能探索、研究的场景，飞机所处的平流层也与地面的状态完全不同，不易呈现人物的激烈互动。
我们要做很多功课，咨询飞机领域的顾问等等，还要在此基础上合理地发挥想象，毕竟呈现现实中不可能呈现的东西，恰恰是动画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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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刚才也提到世界观的扩充，许多观众也会因此期待续集的空间，可以聊聊这方面的设想或计划吗？
曹紫建：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留个悬念（笑）。其实我们欢迎所有人提供想象，为我们提供一些创作的思路。
“罗小黑”系列一直以来都很期待观众朋友们的支持与反馈，这一切都会激发我们更多的思考。对我们来说，听到大家的声音一直都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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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Timmy / 采访 & 撰文：陈思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