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喜人奇妙夜》第二季(以下简称《喜夜2》)开播,走到第四年的“喜人宇宙”,依旧用笑声与快乐触达观众。
在这片“快乐说了算”的舞台,女性喜剧创作者不曾缺席,她们留在场上,展开全新的故事,也由此探索、拓宽喜剧表达的边界。
无论是在表演方式上不断进化、深度参与创作的女演员们,还是在描绘人物上希望更加贴近真实的女编剧们,《喜人奇妙夜》台前幕后的女喜人,正在走出大众记忆中与女性喜剧人相关的刻板印象,走进更加多元、更加丰富的叙事,用生动的自我表达带给观众快乐。
她们可以握住龙头杖,她们可以走四方。
做喜剧,哪有不疯的?一场「快乐」崇拜
“这不整岔劈了吗~”
到达拍摄场地,朱美吉误打误撞找对了影棚。随着郭甲醛、王男、于奥、普拉斯、铁锤陆续出现,影棚迅速变得热络起来。

朱美吉
早起工作对喜人们来说比较少见。在创排的日子里,熬夜创作到凌晨三四点甚至天亮才是常态。
“喜人”系列节目呈现的优质作品培养了观众对喜剧模式的了解,观众对Sketch、game点、包袱、掉凳等术语和技巧说得头头是道的同时,也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喜剧偏好,用《笑吧,皮奥莱维奇》《尤利娅,别哭》《忘不了》等作品的编剧于奥的话讲就是“观众的阈值越来越高”,如何把梗的密度加大、制造更多惊喜,是每个创作者都要思考的问题。
“创作的任何时候都很艰难,就像人生一样。”经常与土豆和吕严合作,参与了《父亲的葬礼》《断片山》《吐槽吧!吕小严》等作品的编剧普拉斯说道。创作的瓶颈未必存在解决办法,但喜人们仍然愿意投身其中,不遗余力地把作品打磨到极致。
朱美吉用“亡命徒”形容这群做喜剧的人:“我们做的每一个作品都没有为下一个作品留活口,因为我们不能像沙滩上捡巧克力,永远觉得下一个会更好,每个人只能在当下做出最优解。”
所谓的“最优解”,意味着抛开杂念,直面创作的初心,也选择相信那份初心能够抵达观众。在“喜人”系列舞台上塑造过“冷冰凝爱语梦翠霜”这样经典角色的李逗逗,回归《喜夜2》的第一个作品选择呈现一出独角戏。在组队比拼的赛制形式下,一个人的创排,一个人的舞台,观众看到的不只是游刃有余的表演和越发成熟的喜剧技巧,还有逗逗对个人风格的坚持。
事实上,真正驱使喜人们不断打磨、不停摸索的,绝非赛制,而是对于“喜剧带来快乐”的认同与共识。
而喜剧创作的另一种压力,关乎如何在追求纯粹的快乐和内容表达的意义之间做出平衡。

王男
比赛只是综艺的一个形式,竞赛机制与评分并非功利性的结果导向,而是看到分数背后观众希望从喜剧作品中获得情绪共鸣的需求。于奥说:“如果很单纯、很纯粹地想要让喜剧作品抵达观众的话,你会发现就是让你的作品好笑。”
这也解释了于奥编剧的作品《忘不了》最后的“底”:最后李梓溪上场,大家以为她就是前女友的时候,她发出一声黑豹的“呜~”。没有煽情和升华,整个故事在梓溪精准的表演与情绪切换中,完成一次次的人物错位。有网友统计,梓溪在《忘不了》中共计完成了17次身份转换,对于一个《喜人奇妙夜》舞台上的新人来说,梓溪的表演带给观众超越喜剧技巧之外的惊喜。
笑声与快乐,在今天足以构成表达与意义。参与创作出《职场变形计》《年终大奖》《空城计》等作品的编剧铁锤说:“我们会用喜剧的方式,呈现一个包容、好笑、幽默的情景,去化解生活中的消极。”
「笑」的力量是双向的,喜人们也从观众的笑声中得到正向反馈。
“观众因为看到我的角色、看到我的作品收获了快乐,或是觉得被治愈、被鼓舞,让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郭甲醛分享线下演出的感受时说道。同样地,对于王男来说,创作的初心和灵感来源就是好笑,即便自己“无法成为六边形战士”“至少能给大家带来一秒钟的快乐,这也是我想得到的一个结果”。

郭甲醛
喜剧的创排过程虽然充满压力,但身处其中,纯粹的创作者们志趣相投,这里也可以成为一片属于喜剧的乌托邦。“大家很愿意开玩笑,很擅长拿自己的痛苦开玩笑或者是自嘲,你会感觉生活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问题,都能拿来笑一笑。”普拉斯说。
做喜剧可以是她们的游戏
米未打造的“喜人”宇宙走到第四年,女性喜剧创作者以及她们塑造、呈现的女性角色也在不断进化。

于奥
从负责吐槽的“直人”到制造意外效果的“怪人”,是朱美吉在《喜夜2》中一个明显的转变。比如作品《兴帮往事》中,当美吉饰演的程程一把接住象征权力的龙头杖,观众知道,那一刻,game点要升级了。
类似的转变也发生在郭甲醛身上。不同于去年“莎全莎美”组合中的冒失职员,在《难演之瘾》里饰演“直人”的甲醛,也可以是恋爱中被对方体贴关怀的可爱女孩。
还有为了社团拉新使出浑身解数的钩针社社长王男、《课间十分钟》里外向讲义气的女同学李逗逗、仅凭动作和语气“一秒换魂”分饰多角的李梓溪……《喜人奇妙夜》舞台上这些好笑的、带给观众快乐的女喜人,正在走出大众记忆中与女性喜剧人相关的刻板印象,走进更加多元、更加丰富的叙事。
“我们不装傻,你不会见到一个女喜人在舞台纯装傻充愣。”朱美吉在采访时说道,在她看来,女喜人“使相”不等于扮丑。
关于这一点,在上一季节目中凭借助演吸引观众注意的王男深有体会。即便是没有台词的“瞪眼”,也包含她对舞台空间、节奏效果的设计与考量。
在“喜人”系列舞台上,女喜人们保持着更加细腻的感受力,与观众建立情绪连接。能把暗恋这件小事诠释得生动不刻板,也可以完成抓人眼球的game点升级,她们以各自的方式证明了女性在喜剧领域的多样可能性,不依赖固定套路,而是通过扎实的表演技巧,为喜剧舞台增添了丰富的女性视角和表现维度。

铁锤
无论舞台上的实际呈现,还是采访中的创作分享,可以肯定的是,今天的女喜人们,不想再遵循旧的“游戏规则”了。
这种改变,很大程度上源于女性追求自我表达的时代语境为行业生态“转底”。当女性参与甚至主导一个喜剧作品,平视代替了曾经的凝视,更容易捕捉女性在生活中真实的细节,也为角色的行为反应和喜剧包袱带来更生动的色彩。
郭甲醛直言自己“做梦都想演一个坏女人”:“一个好疯的女人,也可以是丰富的丰。”
在《旧矿工故事》中,朱美吉摇身一变饰演漠视生命如玩物的“恶女”爱德华夫人,被观众形容为有种“天真的残忍”。
作为编剧的普拉斯同样想写“坏女人”。女喜人对于塑造“坏女人”的渴望,存在一种共识——不能为了坏而坏,不能为了笑点放弃智商。

普拉斯
女喜人们希望塑造的女性角色,是一个足够真实、足够具体的人,不再是亲密关系里另一方的附属品,不再囿于妻子、女儿、母亲这些标签框定的行为半径。正如普拉斯和铁锤采访时说的,喜剧舞台上的女性角色可以是我们生活中见到的任何人,可以在更普世的话题上触达观众。
当一个女性渴望「看见」更多的女性,新的游戏规则正在被建立。
必须承认的是,建立一套新的游戏规则还需要更多的女喜人加入。
“我们今天总说希望有这么一个女性的代表人物能走出来,这条路任重道远,我们也都还在走。”于奥说道。
只要她们还在场上,故事与掌声就没有落幕。就像王男相信:“如果有一天我站在旁边能被看见的话,那我早晚都会站在那个中心的位置。”
美吉告诉自己“往前冲就完事儿了”,这也是她想对那些渴望加入喜剧行业的女孩说的:“女孩踏入喜剧这个行业,太牛了,没有什么输家赢家,只要女喜人还在持续输出,那就OK了。”

Q&A:
当你在创作、塑造一个女性角色的时候,你会期待喜剧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拥有怎样的人物弧光?
朱美吉:我希望看到突破性,这个突破性就是由女性喜人主导的喜剧作品。我们不装傻,你不会见到一个女喜人在舞台上纯装傻充愣,但是一定带了一些我们每个人的视角,因为每个女孩的个人色彩都太鲜明了。
普拉斯:我希望她是丰富的,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角色,她可以是坏人,是绑匪,是我们生活中见到的任何人,任何特性出现在她身上都可以被大家正常理解。这是我想做的,我们在拓宽这个边界,希望有更多不同意义上或者不同形象的女性角色出现。不一定是正面形象,我挺想写坏女人的,但不能为了笑点放弃智商,不能为了形象放弃人物背后的根基,希望大家能够接受女性的更多面。
于奥:我觉得是真实。由男性编剧做主导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们写的女性是带有刻板印象的。我不说这样不好,可能他们想象中一个女孩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到家,可能会很精致地泡个澡,他们会有一些自己的想象。所以导致观众可能会觉得女孩子是这样生活的。但其实不是。我们回家第一件事一定是把胸罩脱了,然后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撸会儿狗。这些比较生活化的瞬间和细节,我觉得是创作者需要去捕捉的。
郭甲醛:我觉得不管任何角色,可爱是第一步。这个可爱不只是说从形象上让观众觉得你看起来很可爱,也包括这个人的性格很可爱。
铁锤:传统的女性角色,包括其他题材的女性角色,很多情况下很片面,被局限在单一设定里。我希望我创作的女性角色可以更脱离这些,更立体,她身上有普遍意义的话题可以讨论。
在追求好笑和表达思考之间,你作为喜剧创作者会如何权衡?
王男:我写本的初心就是这个点好笑。我特别喜欢给别人分享快乐,看到大家特别开心,我就特别开心,这就会成为我创作的动力。我很喜欢写东西,喜欢创作,去年我的助演都跟我的创作没关系,站在舞台上得到的快乐,就是“你演得还不错”。今年我的第一个作品登上那个大舞台的时候,每一次观众的反响带给我的是双倍的快乐,作为编剧,你写的东西得到认可,还有你站在舞台上享受演员那份荣誉的快乐。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普拉斯:既然做喜剧的话,我觉得好笑幽默是放到前面的。不是说我想到一个很好的表达会让我多么开心,如果表达先行的话,我们可能在创作梗、做喜剧点的时候,会有点难,首先得是让观众看了觉得开心、好笑的一个作品。每个人对喜剧内核的感受都不一样,喜剧的内核不一定是悲剧,有一些纯好笑的事情就是简单真实,简单真实也是一种喜剧办法。
当你写出一个一级甲等的包袱的时候,还是能从观众的笑声里得到能量。但是你又会想,就应该活在别人的评价里吗?其实很矛盾,你想做一个特别的创作者,有一些东西一定要有你自己的想法,但那些东西又需要观众的笑声来验证,两种思想会打架。但确实内容也是写给观众看的,所以当那些可能你觉得很奇怪的梗在台上“响”的那一瞬间,还是很爽的。
于奥:我觉得情绪上可能需要更轻巧。过人物在场上的错位与行动,梗和包袱的密度不需要那么密集:但是现在大家的观看节奏发生了变化,我们也在作品的框架和具体的密度之间寻找平衡,希望观众既能看到人物的完整性,然后也能有很多的笑点。如果能跟观众在情绪上建立连接感不一定需要一个特别大的框架,或是多么跌宕起伏的故事,或者我们所说的多大的一个底,只要那个情绪被观众抓住了,就能很舒适地把这个作品看下来。
对于想要从事喜剧行业的女生,你有什么样的鼓励与建议?
郭甲醛:别来。(笑)如果你不是说这辈子我就只做这件事情了,咱们就是一个别来,听劝,因为确实做喜剧太难了;但是如果有那些'不怕死’的,就是想冲,那我欢迎你,欢迎你。
朱美吉:女孩踏入喜剧这个行业,太牛了,没有什么输家赢家,冲就完事儿了去年跟思维再组队的时候,我说没什么可失去的,但是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可能,没有人会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你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你就做好你自己”这句话有一个角度是对的,有100个人讨厌你,就会有100个人喜欢你。
铁锤:想加入就大胆来,不要有太多顾虑,别在意所谓“搞笑女”的刻板偏见。坚持喜欢的事情,给人带来快乐,在舞台上释放幽默就是最有魅力的。
于奥:不想让人误入歧途(笑),这行业是真的很辛苦。不管你是台前的演员还是幕后的创作者,从发心来讲,如果你真的想要让你的观众喜悦或者开心,你有很坚实的力量,再考虑加入这一行。因为当你创作枯竭的时候,当你遭到别人嘲笑的时候,扛着你往前走的就是初心。
监制:Yoanna / 摄影:李少东stone / 编辑: GIN、正男 / 采访、文字: Yee / 形象:XIXI / 化妆:明月 / 发型:王远 / 美术:Josh Jiang / 服装助理:Dimo / 助理:Ave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