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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 王千源:我喜欢这个人生的秋天

2025-11-13 来源:时尚芭莎
这次去釜山参加全球流媒体大奖,王千源又带上了妻子和女儿。他们在釜山逛鱼市场,和韩国大妈一起跳广场舞,“边玩边工作”。在釜山,很多韩国同行都对王千源说:“你塑造的坏人,感觉不太一样。”王千源很喜欢这样的评价,这正是他在邓立钢这个角色上花的心思。“我不想再演一个那么现实主义的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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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源

这些年,王千源演过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坏人”——《解救吾先生》里用头猛撞会见室玻璃,给母亲磕头的华子;《破·局》里的“独狼”陈昌民;《五号特工组》里为日伪效力的齐冠雄……“这些角色和韩国人擅长演的反派角色一样,都比较写实。但邓立钢是舞台化的。”王千源说。

他用学画来解释这种表演上的变化:“你刚开始学画的时候,目标就是把树画得像,把大卫、拉奥孔的石膏像画得像那么回事。再在这基础上融入你的经历、你对绘画的理解,慢慢地就有了一些变化。”

王千源觉得,邓立钢就是他在这一个新的“创作的历史时期”碰上的角色。

《漂白》里的邓立钢带头犯下几起杀人抢劫大案,之后“漂白”了身份,隐姓埋名地生活,直到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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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源

如何走进这样的角色,王千源早就掌握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他是把“努力认真”视作职业信条的人,影迷圈和媒体文章里流传着很多他如何塑造角色的故事。

为了演好《赢家》里的残疾人,他在宿舍里体验了半个月单手系鞋带;演《钢的琴》那两个月,他一直穿着那条绿毛裤;为了揣摩《解救吾先生》里“华子”的犯罪心理,他不仅看了很多审讯录像,还读了一些犯罪心理学的书;拍摄审讯重场戏时,他七天没洗澡,三天不敢喝水,就为了让人物呈现出更真实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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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源

但这一次,王千源想在邓立钢身上玩点不一样的。准备这个角色时,他正好有两三个月的假期。他把头发留长,身上长出了一种很怀旧的艺术范儿。他没再纠结人物的胖瘦和口音,却想到了《纽约黑帮》和好莱坞电影里的意大利黑手党们。

“能不能在他拨弄胡子、举手投足之间有点时尚范儿?台词节奏也是舞台化的,加一点儿浪漫主义色彩在里面,一种枯涸的美感。”王千源这样构想自己的角色。

这种“舞台化”最极致的呈现被浓缩在“我爱你”那段广为传播的名场面里。

多年后,洗白了身份的四人团伙在一起吃年夜饭。女朋友宋红玉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邓立钢没说一个“不”字,反倒琢磨起两人那点事,到底算不算爱情。没人敢回答。邓立钢坐在餐桌旁,一字一句地对女朋友宋红玉和另外两个兄弟说出“我爱你”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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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笑容温柔又冰冷,令人恐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间似乎又夹杂着几分真情。三人恐惧的表情和当年他们被邓立钢殴打、摧残的画面交叉剪辑,“我爱你”三个字令观众跟着一起不寒而栗。

这场戏是王千源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在他的角色剖析里,邓立钢的人生经历了三个阶段:一人作恶的时候,他是匹独狼。后来他拉兄弟下水,绑架又留下了宋红玉。他们一边绑架杀人,一边构建了一个畸形的家庭。再后来,他们逃跑、“漂白”,过上看起来正常的生活。

“剃掉胡子,收起了屠夫的本性,看起来洗心革面了,但真就能变成一个好人吗?”王千源仔细琢磨着这个看起来恶得彻底的人物的悲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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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成为一个普通人时,他要买车,要接送女儿,要面对庸碌的生活。和女人的关系也变了,以前是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但现在变成了女人可以数落他,让他养家糊口。”王千源从角色中感受到撕裂和矛盾。“这种矛盾让他的命运必将走向灭亡。”

那场“我爱你”的戏解释着四人之间的关系,也把邓立钢的痛苦和本性具象化了,带着病态的美感。写完这场戏后,王千源趁吃自助餐的机会找另外三个演员聊。“看大家认不认可,能不能演,愿不愿意配合,不行的话再改,或者干脆这场戏不要。”

《漂白》的创作过程中充斥着“四人小组”的即兴配合和彼此的激发,他常把这种探讨和现场发挥解释为“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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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场在KTV里寻找猎物的戏,四个人一起狂野地跳舞,站在桌子上表演骑哈雷,他们把坏人的猖狂、野性和危险演得淋漓尽致。“四个人一起,不同的表演风格和对角色的理解,碰撞出极致的热情,这很难的。”王千源回味。

虽然《漂白》里有不少“现挂”,但王千源还是像从前一样严谨。“它可遇不可求,依赖这个,戏就不结实。”他依然善用比喻,“你春夏秋冬四季不是‘现挂’的吧?那是常态,但突然白露晚了一天、惊蛰早了一天,这是偶然,也是生活能给你惊喜的地方。演戏就是这样。”

去年4月,王千源也送出了一个“惊喜”。北京国际电影节的红毯上,王千源身边出现了一个羞涩的女孩——他的小女儿。“站在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说,你都到这儿了,要不跟爸爸走一趟?”王千源说,一时兴起,自己是临时决定推女儿上红毯的,“这不就是体验生活的过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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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源 

当王千源牵着女儿的手走过红毯,尽情享受着创作带给他的回响时,不知他是否总会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秋天:

那天,38岁的王千源尚默默无闻,他随《钢的琴》剧组走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红毯(因倡导环保,第23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红毯是绿色的)。没有人认得他,零星的掌声稍显落寞。

“王千源、王千源……”一阵单薄的呼唤声,王千源循声望去。隔开观众的铁栅栏旁黑压压地站着好多人,拥挤的人群里有个被高高举起的小身影就是他的女儿。举起她的正是当天王千源唯一的粉丝——他的妻子。

“那是一个永恒的画面,到死之前,都是最值得回忆的人生片段。”王千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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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

你和你的作品已经多次入围国内外电影节,这次《漂白》入围“2025国际流媒体节全球流媒体大奖”,你的感受有什么不同?

王千源:对我的特殊意义是,和我一起竞争的有《苦尽柑来遇见你》这样的爆剧,还有日韩和奈飞合作的那些剧,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肯定。

演了这么多反派,你怎么理解邓立钢的“恶”,怎么理解“恶”本身?

王千源:这件事不难理解,就跟面条似的,不管是冷面、炸酱面还是打卤面,它都是面。恶有很多呈现形式,但所有的恶都来源于欲望,是一种心理上的瘾。

所以你写坏人不能光写坏,他除了坏,还上厕所呢,对吧?他还抽烟呢,也许还给别人借过钱,我想把饱满度这个东西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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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得到正面反馈,这对你来说重要吗?有多重要?

王千源:就像我写了“我爱你”那场戏,大家拍得很高兴,播出的反馈也是好的,这对一个创作者来说肯定是莫大的鼓励,因为我帮导演和编剧丰满了角色。表演这个事,它是注定要给老百姓看的,你要对得起大众

你看,我刚刚吃了一口饼,在家做你自己喜欢的就好,但如果要到市面上去卖,你就得考虑大众的口味了。

你做演员不就是希望向大众传达自己的思想和艺术情感吗?任何时候,把观众留在电视机前、网络前都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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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看当下快节奏的流媒体、短视频、短剧对电影、剧集的冲击?当前年轻观众、社交媒体语境对演员和角色的消费方式也与以往不同了,你怎么看待这种变化?

王千源:在这方面我比较乐观。改变确实存在,以前我们文艺片都是娓娓道来,那是一种慢中求快的好。那现在我们能不能在1.5倍速下快中求慢?这是在表演上需要改革和精进的地方,只有这样你才能随着时代一起发展。

当年拍摄《钢的琴》,不确定能不能有片酬,甚至还推掉了姜伟导演的《借枪》。之前接受采访时你说,“以后可以和孩子说,你爸也是愤青,干过没有钱拿的事”,八年过去了,这事和孩子说了吗?

王千源:还没呢,她都不给我机会。我现在就是会尽量让她多看、多见识,别聊。我现在50多岁,都没怎么懂事呢,但我早晚会告诉孩子《钢的琴》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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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千源

回到凭《钢的琴》斩获东京电影节影帝的那个时刻,你最想对那个时候的自己说什么?

王千源:我感谢他,感谢他那一次的认真。正因他稍微没有太世故,老天爷才奖励给他了一个影帝。

2017年,你接受杂志采访时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我们这个年龄也都是该掉头发的该掉头发,该发福的就发福。每个人就开始往秋天走了。”你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50岁之后会干什么。现在已经是秋天了,50多岁了,你怎么看现在的人生状态?

王千源:我喜欢秋天,因为我再也没有春天了。哈哈。你看,举个例子,秋天我能用山楂给你制作些果丹皮,还能有一个《漂白》。你不能每部戏都是《漂白》《钢的琴》。做好最基础的,每部戏有每部戏的命运。

 

 

监制:葛海晨 / 策划:Timmy / 摄影:张景翔 / 形象:沈杨 / 采访&撰文:宋彦 / 妆发:穆建明 / 制片:段雨 / 造型助理:ZHEN / 摄影助理:钱东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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