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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 | 成为好电影的护航者

2020-12-22 来源:时尚芭莎
杨巍是谁?2016年春节档,随周星驰电影《美人鱼》热映,这个略带八卦气质的疑问一度是电影圈热门话题。《美人鱼》票房一路冲高,最终刷新国内市场的单片纪录,伴之而来的是“禾和影业(原名:和和影业)为《美人鱼》保底18亿”的传闻。媒体内容很快聚焦这起同样是影史纪录的最高额票房保底事件,年轻的杨巍与她的禾和影业之“影响力”被舆论变相放大,各样猜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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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

与电影没有家世渊源也没有梦想发愿,金融圈背景的杨巍像是“不知哪儿来的忽悠土豪”。工作间隙我们闲聊,杨巍说现在外界依然对她还有这类评论,虽然当笑话讲,但见她流露须臾的释然。杨巍在2016 和2018 年两个夏天各举办一次小而美的发布会,给出禾和影业长长的片单,上面既有周星驰、姜文、王家卫、曹保平、徐克、许鞍华等大腕儿身影,也有众多新锐的年轻导演作品,就新人、新公司而言,数量与质量皆惊人。

这某种意义是杨巍对非议的回应,回应不针对外界,是她对自己信念的验证和留存。杨巍进入电影行业时对它充满远识,但并不预见行业洪流会让自己一击冲顶又很快跌坠危机,逼迫她带着“禾和”超常地加速蜕变,每一次生剥活吞都是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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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

电影行业不是我选择的,是我遇到的。

尽管杨巍反复强调自己是极度理性体质,但不能否认她与电影的关系存在某种浪漫情分,比如结缘始于她十年前遇到“FIRST”,2011 年感性的加盟,2020 年理性的退出,这个含义丰富的青年电影展极大地助益她开始日后的征途。

“当时电影行业对我来讲非常陌生。”随着中国电影的快速发展,对影像创造的热爱与追求成为十几年前年轻人的潮流,各类“影像节”即独立影展活动应运而生,给予年轻人施展才华的平台。它们披戴梦想与情怀之光环启程,但囿于资金、监管等重重压力,大部分风云际会一场便散了。

这个“原本是中国传媒大学校内的大学生影像展”已坚持四届,杨巍认为:“它在困难时期依然有旺盛的生命力状态,很难得。”电影节电影业怎么回事她不了解,但年轻人对机遇的永恒渴求令她感同身受,她直觉这是机会。于是入伙。她大胆将青年电影节的想法向工作单位“五矿信托”属地青海省委领导汇报,领导表态“年轻人的事业我都支持”。搭档们也胆大,毫不犹豫把影像节从北京搬到陌生的西北,2011 年更名“FIRST”青年电影展永久落户西宁。没想到这么顺利,杨巍总结:“非常巧合地、一不小心地把电影节带到青海。”

许是大西北的深稳广袤契合天马行空的光影世界,“FIRST”发展熠熠生辉。每年在影展忙活同时大量吸收艺术影片带来的审美冲击与情感洗礼。杨巍着迷于电影魅力与青年梦想叠加出恢灿若星河般的精神力量,但即便每一场活动结束都“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开始她也没想过做这行生意,因为理智深知自己对电影行业认知浅薄,尚需积累。

杨巍性格融合了许多反差,最突出乃极致追求现实逻辑与疯狂热爱精神生活在她身上和谐统一。对现实理悟可能来源于父母教育,印象中她五六岁就参与家庭管理,家里每次“重大决策”,例如添置个家具电器什么的,父母都征询女儿意见。“他们倒不是真让我拿主意,后来我意识到,这个方式锻炼了我的独立思考和判断能力。”杨巍大概是自我意识很早觉醒,她坚信努力与执着是人生最不可或缺的天赋。

“我的叛逆都是在事上。”她对每一件需要执着的事都持较劲态度。小时候杨巍和伙伴都迷《红楼梦》,唯独她看完小说去找红学论著啃,两边对照把红楼小说又翻看几遍,花了好大力气。5岁左右选定爱好是画画,父母都热爱音乐,“我父亲拉二胡、小提琴,母亲擅长钢琴和拨弦类乐器”,但杨巍选择国画,画人物工笔。2018 年发布会上,极度视听化的“禾和物料”炸翻现场征服媒体,杨巍更嗨,她一帧帧亲自参与创作——美术领域的多年功底在此派上用场,也许加班熬的夜又会成为见证未来光彩的每个努力小跬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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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

我真不是‘保底专业户’

做影展改变了杨巍对电影业的认知,看到一批批人才被发现,她感动,随后忧虑青年导演并不被市场看到:“那个时候即使你拼命推荐,有实力的电影公司还是更多关注已经成名的导演,似乎大家很难有勇气启用青年导演。那影展选他们出来干吗?如果不推动他们进入行业,每年只做评价,有什么意义?”杨巍考虑进入电影投资领域,这是她典型脑回路,有疑问就解决。方式是用她熟悉的信托资本作为开拓工具,她理想地以为解决资金问题同时能帮助青年导演顺利入市:“每个公司自有资金体量有限,通过信托灵活的交易制度,他们能遇到更多拓展可能性。”

当时杨巍任五矿信托副总经理。五矿信托是杨巍第一份也是唯一的打工履历,之前她在生意场上奔走,于熟人中出名的“点子多、能折腾”。碰上老央企五矿集团金融板块人才市场化的机遇,杨巍规划用三年时间深度学习信托金融工具的应用以备未来再创业,她因此摆脱传统金融思维桎梏,思路天马行空。

杨巍从五矿信托离职前,公司管理资产规模高达几千亿元。2013 年以前中国电影市场平均年产不到两百亿元,以信托业传统逻辑而言,电影这行没生意可做。杨巍却从市场现状与需求间察觉到不平衡的关系,她说:“投资的核心是投资未来。互联网的不断发展和开放,内容的需求及传播媒介疯狂成长,我们当然要有意识,影视行业的空间将延展,这个行业未来当然有无限可能,到今天我仍这么认为。我全面接触电影人,做行业调查、捕捉数据,发现都比较符合预期,所以(发起影视类信托计划)很重要的动力不是来自于具体项目,而是对整个行业的观察。”

“但在信托端想做这个创新,毫无疑问相当艰难。”杨巍耐心科普信托应用逻辑,“信托业释放资金的资管对象基本以低风险稳健成熟的传统行业为主,而影视项目是非标准化产品,是个投人的行业,人的不确定性让金融管理团队找不到管控模式;影视企业都是轻资产不能提供有效的质押。既不违背金融行业的风控原则,又想做纯投资类的信托计划,困难重重。”很多人不理解杨巍为什么“轴”在这计划上:“项目标的没多大,花那么大精力整合资源、主动管理,从业务角度没人支持。”但杨巍自信判断:“我觉得逻辑都成立,为什么要放弃?”她也不否认年轻想出风头的虚荣心,为这点虚荣心从此没了真正意义上的假期。

她与风控部门一轮轮PK,被逼着疯狂学习快速了解行业规则,打赢了,满以为离美好愿景一步之遥,熟料在电影端通通吃了闭门羹:“跑了一圈发现大公司都不需要。”杨巍有些懵,虽是纸上谈兵排演推敲,她确定方案没问题而是交易对手出状况:“影视行业是以内容人才为主的窄众群体,很多人对复杂交易逻辑不理解也不试图探索,与之建立信任很难。”换言之,彼时电影业尚未接受深度资本教育,杨巍希望用金融工具为产业提升做基础建制的步子迈得太早。

杨巍仍不放弃,解决方式是她加入影视行业——禾和影业作为信托计划交易对手诞生。2013 年底,杨巍终于推动国内第一只影视类纯投资信托计划的发起,投资标的含《美人鱼》《追凶者也》等四个电影项目,信托计划为项目池提供新思路的融资服务,《美人鱼》的投资管理在原始投资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层资源整合属性的保本分红制度,首个上映并创造历史的项目,把杨巍裹挟至舆论潮头。很快杨巍为《火锅英雄》等项目做了契约型基金继续创新金融工具在业内应用,同样配置保底发行,并获得成功,结果她又因行业传统认知受“打击”:明明是金融工具应用能手,却在影视圈被戏称“保底专业户”。颇戏剧性地,杨巍以独一无二的方式成为炙手可热的电影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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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

认真热爱每一个我完成的项目。

为信托计划找项目令杨巍觉察自身存在极大不足,她用金融业投后管理意识审视电影投资内涵:“作为主动管理型投资,只是整合资金为导演投资,并非负责任的方式,除了管控投资风险外,你要有能力协助导演完成项目的选择、主创的搭建、作品的品控以及营销发行直至面见观众,等等,这是一个纵深的服务链条。”此事无捷径,杨巍挤压所有时间和精力加速学习。

虽然《美人鱼》成绩亮眼,但杨巍很清醒禾和影业是基于信托计划脱胎的电影公司,就专业电影生产标准她与“禾和”尚在学步阶段。她正布局规划,没料到迎上中国电影市场井喷:“票房突然间冲到高位给整个行业打了鸡血,加上我们合作优秀导演比较多,禾和影业(正式运营)第二年(2016 年)就不可思议地成为了民营公司票房榜第一位,可以说行业很久没这么隆重的新人出现。各行各业的资本进场,我们被捆着往前走。我觉得自己被冲昏头脑,一切蜂拥而至。”

翻看禾和影业片单,其已上映项目23 个、储备项目19 个(大部分已拍摄完成),总票房累计近90 亿元人民币,全球各大电影节入围提名近130 项,获奖超40 项。坦白讲这成绩对一家5 岁的新公司而言不正常。杨巍坦率地表示过速成长导致自己一度面临失控:“我们投了大量的项目,我并没有能力管控及协同好诸多内容,管控不意味管理创作者,是我并没有很充分的经验或很高端的电影认知能给他们带来补充,作为制片人、出品人给的养分不够,精力也不够。市场爆炸,大家都在抢资源,我抓住的又不能丢,人数太少的以我为首的核心团队管控了太多项目。”杨巍再一次生扛压力:“我办公室在这片园区里被他们戏称为‘塔’,每天凌晨两三点都还亮着灯。”

深层逻辑还在于杨巍对项目的珍爱,虽然她常用“货品”来形容,没正经讲话都是“我们要卖货”腔调,但藏不住她对每一部出品影片担负超出商业逻辑的责任,因为她在此极难得流露感性态度:“只要电影还在继续,(电影上)我的名字都在,我不想回头对自己说‘你怎么弄这么糟糕的东西’,当然我水平不一定够,但每个阶段我都不想愧对自己。我们很努力,我对我们的内容信心很足,可能没办法尽善尽美,但一定有精彩之处。”杨巍觉得这信念跟生活中成为母亲有关,有孩子后她人生全部梦想是成为孩子的榜样,普通人榜样大概率做不到永恒光辉至臻至全,更多是努力不留污迹但无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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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巍

努力坚持让杨巍认为自己挺过了入行以来最难的关口,即便面临疫情给行业带来困境,她也理智分析觉得不全然是危局:“我们定位是做内容生产商、运营商,对我来说可能是依据大环境选择发行渠道的不同而已。而且行业下行一两年前就开始了,你能感觉到观众的(审美)疲劳在哪里,今年上半年毫无疑问不仅是我,是给整个行业所有人一个重新思考的机会,有些人会更明确、有些人随波逐流、有些人干脆放弃。对我来讲觉得危中有机,我们之前的储备并不因为疫情停止,只是效率低了,即便疫情持续很长时间,线上依然有空间。你有能力生产的话还是可以继续往前努力的,又不是这个行业消失了。”

杨巍可能是电影圈罕见不多谈情怀的老板,理性根深蒂固。在快速经历巨型波浪成长线又遇上全行业暂停状况后,从内在而言她却比以往更有激情:“感觉拼尽全力坚持到最后一刻发现你还能跑,那对我来讲就是最佳期,2020 年禾和影业新片单,我们激情满满蓄势待发。”

与电影产生交集不曾出现在杨巍人生规划里,之前她觉得遇上电影就跟着走吧。此刻她认为这个交集赋予她使命,用她的话说:如果为积累财富有很多事业可以做,但在这里,哪怕再小的项目,也是这行业万千星辰里的一颗,都值得尽力点亮并坚信照耀前程。

 

编辑/ 任博、执行/ 张夏晴、采访 & 撰文/ 李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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