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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拍电影时,韩寒到底在干什么?

2022-03-23 来源:时尚先生
在一部分人的记忆里,出生于1982年的韩寒是一个写杂文的作者,或者一个开赛车的不羁青年。但在另一部分更年轻的观众印象里,韩寒只是一个导演,从第二部电影作品开始,他每部都在春节档上映。今年是《四海》。韩寒已很少出现在公共舆论空间,不上综艺,也不开直播。他说,创作者不能一上街就被人围观拍照,那样就无法深入生活体会了。时隔五年之后,我们再次邀请韩寒回答了一些问题,关于电影或写作。他说,创作者最好藏在后面,作品本身就已经足够代表一个创作者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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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2021年的最后一周,韩寒决定去剪头发。如果在上海,他常去小区附近的一家小铺子,名号“三把抓”。剪一次10块钱,头发抓成三把,5分钟剪完。这5分钟不仅能把头发剪好,还够给顾客洗两次头。但在北京,他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样的店。最后他走进了闹市区附近的一家著名连锁品牌店。

韩寒独自走了进去,没人认识他。洗头的时候,店员疯狂向他推荐洗剪吹一整套标价500块的时尚总监。他觉得有点贵,但如果选最便宜的300块套餐,似乎也不太好意思。折中了一下,他剪了个400块的。他暗自观察,400块和500块的发型师像是同一个人。

400块的发型师和韩寒产生了根本的创作分歧:对方希望剪出“作品感”,而韩寒最不想要造型,只想把头发剃短。他平时戴眼镜,侧面的头发长了,戴眼镜时会呲起来。他说,侧面稍微修一下,发型师拿着推子直接把侧面铲平了。那一推子推上去的时候,韩寒说,他就知道自己要变成西瓜太郎了。

两天后,当他走进我们的摄影棚时,化妆师看了看,说需要40分钟。韩寒说,不用,脸上5分钟就够了,但头发需要抓一下,因为它被剪坏了。

在一部分人的记忆里,出生于1982年的韩寒是一个写杂文的作者,或者一个开赛车的不羁青年。但在另一部分更年轻的观众印象里,韩寒只是一个导演,从第二部电影作品开始,每部都在春节档上映,今年是《四海》。

自从开始拍电影以后,韩寒很少出现在公共舆论空间。他深居简出,不上综艺,没有曝光,即便是在上海的街头乱逛,也不会有人认出来。《四海》在南澳岛拍了三个月,当地人没有认出过韩寒。

几乎所有的综艺都找过韩寒,他都拒绝了,理由是录综艺得早起,他起不来。但真正的原因也许是,他觉得继续露面一定会让大家更了解自己,作为一个创作者,他认为还是藏在作品后面比较好。

韩寒的粉丝也不同于如今的饭圈,比如他开玩笑说,成名二十年来,从没有粉丝接过机。他很疑惑其他明星为什么能有粉丝接机,身份证号码是怎么被拿到的呢?他想起有一次和沈腾一块儿做宣传,沈腾说自己没有粉丝接机,结果第二天粉丝特意来接了一下,一共来了三个人。他想,这还不如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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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2021年之前,韩寒一直没有专门的助理。在这个行业里,著名电影导演和明星差不多,有人帮他们规划日程,安排上午几点去哪家店剪头发做造型。韩寒不是很习惯这样,他觉得如果一个创作者连剪头发都要有团队,那基本就不可能再创作出好的作品了。

只有在电影宣传期,实在忙不过来,他才会接受团队的帮助。比如现在,《四海》要上映了,韩寒一天的时间被精确拆分成好几段,身边的工作人员在每一段的间隙里见缝插针跟他聊工作。电影海报到底选什么风格?预告片的音轨有没有对准?每一样都要他来确定。

但如果不拍电影,不是宣传期,韩寒到底在做什么?

他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因为他差不多天亮才睡觉。起床后吃一顿正餐,如果稍微磨蹭一会儿,就是下午两三点了。然后他可能会去公司,看剧本,大量的剧本。一个剧本如果确定要看,就要花上他两天的时间。递到他手上的剧本很多,他得筛选着看,否则工作量就扛不住了。

有时候他也在街上散步,一个人走。反正也没人认出他。

有时候他挺羡慕有固定坐班时间的人,他觉得不坐班其实工作量更大,坐班定时定点,有人努力工作,有人划水摸鱼,但不管怎样,下班就是下班了。但做电影是以一个项目为周期。他给《扬名立万》做监制,公司从第一版剧本到第二十版剧本,一道道过,拍摄的时候去经纪公司看演员,即便不是自己拍,制片工作也有漫长的周期。

在上海,他也很少和朋友组饭局。他说如果什么事都要吃饭聊,效率太低了。他算了一下,2021年他参加的饭局是个位数。他自己不怎么过生日,朋友过生日,他也几乎不参加。但只要在上海,韩寒每周会去亭林镇上看望爷爷。爷爷一个人在家,身体状况不如以前,也没办法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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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到了夜里,韩寒的精神来了。凌晨1点到黎明之前,是韩寒一天中最重要的几个小时,他看看书,上会儿网,然后读剧本,写剧本,把若干个工作群里所有需要他回复的消息一一回复掉。他让同事关掉了这些工作群的消息提示音,从不要求他们立刻回复他,大家习惯了早上起床之后再确认来自导演的消息。韩寒经常凌晨在工作群里自言自语,没有人搭理他。

他几乎不看综艺和电视剧,书也看得少。和朋友开黑打游戏几乎是他唯一的娱乐方式。有时候周末,他会组织几个朋友到家里一起打《使命的召唤2》,家里有一个游戏室,放着六台电脑,他能打上六七个小时。

但如果开始拍电影,韩寒又是另外一套作息时间。

韩寒说自己开工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太晚。有些导演喜欢早起,有些专门下午拍,因为觉得演员早上起来会水肿。肿倒是无所谓,怕的是有时肿有时不肿,不接戏。

拍《飞驰人生》的时候,剧组早上10点开工,一直拍到下午或者晚上。韩寒没空睡觉,从一天吃两顿饭,变成一天吃六顿。因为得早起,没有错过早饭,除了早中晚三顿,还有下午茶和夜宵,夜宵是晚上10点左右吃的,不是他多想吃,但是总有人会投喂的。夜里仍然5点才睡,大约到三四点,韩寒又饿了,可能会再来一桶泡面。

《飞驰人生》杀青后,韩寒发现自己胖了。他决定恢复跑步,但还没开始认真减肥,就因为肠胃不好迅速瘦下来了。2020年是他跑量的巅峰期,最快的时候18分钟跑5公里,达到国家三级运动员的速度,浑身肌肉线条都练出来了。他晒了一张半裸的跑步照片,久违地上了热搜。

2021年,韩寒围着《四海》这个电影项目转,跑量开始往下降,每两三天跑5公里,一个月几十公里。赛车也彻底停了,因为疫情之后办不了比赛,训练也很麻烦,需要场地和技术团队,一旦停下来,就只能全停。

我们问韩寒,到了这个年纪,他的朋友是不是也都开始发胖了?他觉得胖不胖倒还好,但他能感觉到大家精神面貌上的改变。他说自己肯定也有变化。

什么变化?

“不光是年龄的增长,有的时候,是跟周遭环境的变化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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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关于电影:电影人的信用是很脆弱的

《四海》这个故事怎么来的?

韩寒:我的脑子里会有几个想拍的故事,《四海》这个相对来讲更成熟一点儿,所以就拿出来拍了。这些故事通常是从社会新闻或者一些人物采访里来的,但不是整个新闻事件,而是某一个画面,或者当中的一个副线,感染到了我,让我觉得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会发生什么?

你会马上记下来吗?

韩寒:不会。

忘了怎么办?

韩寒:忘了就说明不够深刻,这个故事都忘了还拍啥?能够刺激到你的一些点的新闻,一定是有一定的人物深度和内容的,有戏剧张力的社会新闻毕竟不是那么多,肯定会一直在你脑海里念念不忘,电影就是它的回响。

关于剧本,你习惯独立创作,还是很多人一起讨论?

韩寒:我的四部电影都是自己一个人编剧,然后编剧完后我会和公司的同事们、制片人们一起开个剧本会,听下大家的想法,然后完善剧本到开拍。我比较少开剧本会,但会听取他人的意见,意见没有对错的,只是看是否会对电影表达有提升。说实话,其他创作者的风格手法也很难融入到我自己的风格里。如果有几句台词是其他人写的,演员一张嘴我就知道那不是我写的话。

所以我感觉和写小说状态相似。但只是我很荣幸有很好的演员和主创们都呈现了出来,大家也允许我任性创作。但有一点特别好,当我过于放飞的时候,总会有人说,导演,这个我觉得有点太放飞了,我也会觉得有道理。毕竟创作者总是很容易受到一时一刻情绪感受的影响,大家在我的组里都是畅所欲言的,没有什么饭局酒局和各种仪式的,也不用对比你职位高的低头哈腰一套一套的,大家各司其职就好。我也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那选角呢?比如为什么选刘昊然?

韩寒:首先电影都是双向选择,不光是我们选择了刘昊然,也是刘昊然选择了我们。合作下来我也觉得他就是那个阿耀,孤独傻呆坚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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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在你的审美里,什么是现代美男?或者这么说,你希望你电影里的男主角是什么气质

韩寒:我觉得现代美男啊这些都没问题啊,谁不爱美呢,自己喜欢就可以了,人的那些重要品性是内心的,外表的所谓这样那样,很多时候也只是我们受限于这个时代的评判而已。但有一个很重要,第一是真实,第二是不影响其他人。你喜欢什么,那就行,但你觉得大家都喜欢什么样,我不喜欢这样,但我要装成那样去骗钱,那在我这儿就不太行。还有就是不能强迫他人去接受你这样那样。其他都随便。

如果是别人写得好的剧本,你会拍吗?比如《扬名立万》。还是说你只拍自己写的?

韩寒:我觉得第一,我自己写的剧本自己能够把控。有很多时候,我剧本里的台词什么的,有人改个两三句,我会一下子看出来,那不是我的语境,我有自己的风格,一看那段就不是我的风格,会有点难受。

第二,《扬名立万》的刘循子墨是一个很棒的导演,他有自己的想法,本身项目都是由导演自己带着他的驱动力往前走的,再加上每个人感兴趣的点都不一样。找到我做监制的剧本,经常都是导演自己带人拍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自我表达。

如果熟人推荐过来的剧本并不好,会很难开口拒绝吗?

韩寒:会有这个问题,但是电影真的很怪,有时候你说剧本不好,但拍出来结果很好。有的剧本我看完觉得太牛X了,拍出来就完全不行。你当然也只能拒绝,因为我们有绿会,绿灯会没有通过的话,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把锅甩给别人了?

韩寒:哈哈,一方面是这样,另外一方面也的确是自己没有特别大的把握。但是被打脸的概率也很大,有些我没过的本子,人家拍出来特别好。

剧本看多了之后,你发现自己更偏好哪一类风格?

韩寒:现实主义的,相对有趣的,或者我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比如战斗机、机械,总之是偏类型化一些的。虽然我自己的书或者电影没有类型化,但是我自己喜欢看很类型化的。

遇到文艺片剧本呢?

韩寒:也有,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支持。

你说的支持是给钱?

韩寒:对,有的时候,钱是一方面,但除了钱以外,他有时候也找不到演员,找不到制作班底,如果是新人导演,他都不知道哪个摄影指导好,哪个灯光指导好,班底都搭不起来。所以我觉得钱是一方面的支持,其他方面的支持也很重要。

你从来没有赚钱这方面的烦恼吗?

韩寒: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大概2001或2002年的时候,那时稿费千字千元,有时候稿费拿个两三万,都能够过一年。当年也没有这么多消费主义的东西侵入到你的生活里,没有这个概念。现在其实也还好,我和我的家人都不是物欲强的人,不会花很多钱在买东西上。

房子和车子?

韩寒:当然房子对于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个很大的压力,但对于我来讲还好,我买得也不算是早,我是出道了将近十五年以后才买的自己第一套房子。出了那么多的书,也没能积攒起来买一套房子的钱。

但也要考虑公司的生存问题?

韩寒:会,一定的,因为电影的投入都特别大,(因为)疫情一旦停拍,每天都是几百万在里面,你不光是花钱的问题,你还得去找钱,去融钱。很多时候你在融钱找钱的时候,是基于一个公司或者说个人的信用,但信用又是非常脆弱的一个东西,今天有,明天可能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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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但你的信用还好吧?

韩寒:不不,我所谓的信用并不是指那种信用,而是比如说你一部作品折了,很严重的亏本了,信用就迅速垮塌了。

但你的电影都是赚钱的。

韩寒:也不能这么说,假设我们这些电影票房好,会有一定的积蓄,但是每部电影的制作都是很费钱的,大几千万,一两亿,再加上宣发费,会更高。只要有一个折了,就会垮塌。另外,如果是经过市场检验折了,这算心甘情愿地折了。但对于影视行业来讲,太多不可控因素了。

你在意豆瓣评分吗?

韩寒:我觉得创作者应该都在乎评价,我一定在乎各种评分的,因为它不光代表我的工作,也代表和我一起共事的同事们、演员们一定的事业影响。我希望大家都好。如果拍了一个烂片,那对大家其实或多或少都有影响,而导演是主要责任人。尤其像我这样的,自己编剧自己导演,自己公司是制片公司,创作权力高度统一,所以责任也应该承担全部。拍好了,是主创们、我、演员,大家一起的功劳,拍砸了,就是我导演一个人的原因。那些说得有道理有营养的好的与不好的评价,我会看,会思考。有时候甚至可以帮助到我的创作,但又不会左右到我创作。

一部分观众评价说,你拍了三部电影依然没有故事,需要回应这种声音吗?

韩寒:我觉得,第一,我这四部片故事其实都算清晰,但的确不算强类型,还是偏作者的。第二,我认为电影真的不只是用来讲故事的,电影是戏与声光画的艺术,张力,留白,气质,风格,情绪等等都可以构成好电影,故事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但对我来说,的确不是最看重的。不过完全没有故事我肯定也不会开机。我还是希望它有我要表达的独特气质。

电影的创作过程中,有什么成就感极高的瞬间?比如《四海 》。

韩寒:嗯……我知道《四海》里动作戏和喜剧部分都拍得挺好的,括《飞驰人生》里的车戏,《四海》里那些摩托竞技和飞越,一定是数一数二的。但拍那些戏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担心的,因为很危险,大家按照科学和安全的步骤,一步一步来。这个只有所有创作完成才会觉得有成就感。只有那些镜头很慢移动的最安静的文戏的时候,那些最惆怅的时分的时候,我反而当时就觉得内心很震撼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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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关于创作:你让我以何种角度来描述你?

我们都很好奇,除了拍电影,你其余时间都在忙什么?

韩寒:其实我觉得对于很多电影工作人员来讲,两三年拿一部电影出来,意味着他已经把自己的情感或者好的东西都耗在里面,燃烧得很干净了。

你也不上综艺,也不开直播,几乎没有跟上短视频时代的步伐,为什么要抗拒啊?

韩寒:我不适合,我无法早起,不想破坏综艺节目的规则,不希望走在街上人人认识我,因为我要更多的创作,时间重来,我甚至希望大家都不认识我的样子,也不使用真名。

创作者不能一上街就被人围观拍照,那样就无法深入生活体会。我很害怕一点,因为毕竟我有点名气,吃饭说话,很容易别人安静下来听你说话,然后哈哈大笑,倾听附和,这会让人自己觉得自己很聪明,说得很对,很幽默,最终在创作中,固步自封而不自知。那是幻象,只是你获得了一定所谓的狗屁地位后的附属,如果创作的时候一直身在吹捧你的圈子,那你不会知道什么好笑,什么好哭,你没有去到真实的汪洋之中,几年后,很可能会成为一个被淘汰者。而时代在抛下你的时候,连个蒙逼的准备都不会给你。

平时的娱乐除了打游戏还有什么?

韩寒:前两年还看一些美剧和英剧,但是这两年也没有追剧,书会看一些,电影也会看一些。我看机场畅销书,就是你在机场能买到的和看到的那些,你就是能感受到很多很功利、又对立,然后柔弱的那种坑蒙拐骗……

看那个就是为了好玩?

韩寒:好玩。

那文学类的书呢?

韩寒:我的确是好多年不阅读文学类的作品了,尤其是在这个时代里面,长篇小说已经——我有时候会稍微翻一下,但是一来可能是我自身心境的原因,没办法去读很多长篇小说,另外我觉得,除了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跟长篇小说的创作者也有关系。本质上,优秀的创作人才其实是固定的数,但是这个固定的人才,有的可能去了自媒体行业,有的做记者,有的去做短视频了,留下来再能顾着写长篇小说的优秀人才就更少了。在这个里面,再鱼龙混杂一些,你能筛选出的最好的长篇小说已经很少很少了。

你自己还写吗?

韩寒:从我自己的角度讲,要写长篇小说,肯定要有很多自己生活的支撑,但是很多东西我也没法写,我是能写很多题材的长篇小说,但都没法写。

没法写?

韩寒:如今你在写某一些散文或者长篇小说的时候,你怎么叙述到你的朋友?有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到我的朋友。以前一些调侃的语言,开个玩笑,大家都可能挺高兴的,但现在很快就会被人觉得这是冒犯。其实很多时候对于当事人来讲,他不觉得冒犯,他可能也觉得挺有意思的,但是当别人都觉得是冒犯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冒犯了。它是一种受群体心理影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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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寒

所以写作的事只能往后推?

韩寒:它一定是只能够往后推,因为电影里面至少人物好多都是虚构的,写作的话,你如果写到自己很熟悉的东西,难免会对一些行业以及一些生活进行很深的影射。

如果写散文,势必要写自己的生活,那就可能遇到的一个很辛苦的问题。就算我写自己的亲人,他们授权我写了吗?他们同意我从哪种角度来描述他们呢?也包括朋友。比如当我写到你的时候,你让我以何种角度来描述你?

所以最后只能是正面的。

韩寒:对,但是这样就会变得很无聊,当然我也不可能写一个人的负面,那也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很多时候太容易变成冒犯。

拍电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韩寒:可以,因为一部作品相对来讲100多分钟,基本上是虚构的世界,三五个人物,相对来说是比较远的故事。

但如果看了一部电影,也没有很多想说的话吗?

韩寒:也会有,但可能只会跟同事私下进行一些探讨,不会发在大众层面上了。因为当你拍到第四部电影的时候,你就知道每部电影有几百到上千人。我会忍不住换位思考,设身处地想一想。

但你也不怎么做公共表达了,比如评价一些公共事件?

韩寒:表达的欲望以及环境,跟以前都不一样了。在不同的氛围下,其他的人会接受到不同的信息,你在那一刻感觉是善意的,但在另外一种氛围,可能感觉就是敌意的,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作品本身就已经足够代表一个创作者的心声了。我有我的表达方式,我有我的倾听者和倾诉者。没有的时候就是我自己。我可以和自己对话很久。

好吧……那你还有偶像吗?你最害怕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韩寒:我有的,徒手攀岩的Alex,协和号飞机,等等,好多。我害怕自己变成了一个虚妄、眼高手低、不进步、不专业、不共情、让别人感受到压迫的人。

 

监制:梁朝辉、韩璐/形象:吴炜/摄影:尹超(SUPER STUDIO)/编辑: 谢丁/采访、文: 吴喋喋/妆发:文琪/联合监制:李小鹏/统筹编辑:丁又夏、大雄/服装助理:段卓、高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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