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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玉 | 我的修行 从甜到甘

2022-07-28 来源:时尚COSMO
甜妹子老去后会活成什么样?李玲玉说,还是得活成自己感觉舒服的那样。岁月洗去了曾经强行包裹在她周身的那层糖霜外壳,柔软的姿态才得以舒展。就像“大妈”从来就不应该是个贬义词,那只是大女主的next le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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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玉

此刻,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你眼里的李玲玉,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容貌倾城,嗓音甜美,仿佛生来就是要做明星的。而她眼中的自己,少时多灾多病,无数次被命运戏弄,好容易苦尽甘来,却并非所愿地成了“甜歌皇后”,又迅速跌入低谷。

这经历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她的生命轨迹像剧烈震荡的心电图,华彩过后,便是至暗时刻。你怀疑经历过这一切的人,要不就是急切地想回到最初的巅峰,要不就是满心疲惫,将磨砺写在脸上。但当你看到她的脸—啊,玉兔精!在《西游记》里,这是修炼了百年沧桑的小白兔,眼下这几十年的凡尘经历,拿她本尊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玲玉最近出演了一部系列幽默短剧—《大妈的世界》,每集只有5分钟,快节奏的剧情推衍,语言幽默,戏核点到为止,让很多爱看短视频的年轻观众大呼过瘾。对于年长的观众,虽然有流行词汇的门槛,但架不住剧情太接地气,他们也不禁感叹:“这说的不就是我嘛! ”

“大妈”这个词,一直和“俗气、好事、絮叨”挂钩,成了带攻击性的语汇。不过李玲玉扮演的王姐,是一个时髦、爽快,不拿自己当大妈的大妈,像年轻人一样追剧、嗑CP ,还能巧妙避开各种老年消费陷阱,关键是还挺漂亮。

银幕上的她,表演状态自然,收放自如,容貌也没做过多修饰,依然经得起高清镜头特写。戏里戏外,应该说她都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观众面前。

为什么说全新呢?90后的观众可能对此体会不深。李玲玉是谁啊?在春晚舞台还挂着粉色纱帘的年代,她能一届春晚上两三个节目,演唱加小品,那种穿透性的影响力,是今天年轻观众无法想象的。现在,一个顶流艺人上春晚,能有三句歌词就不错了,谁都不敢说具备统治力,而当年的文艺界曾流传着“李玲玉年”的说法。

她,怎么演了个大妈?

掐指一算,岁数是差不多,但情感上还不能接受。怎的,认了?她可是全国人民心中的甜妹子,多少男孩在暑假里心心念念的玉兔精,一转眼就成大妈了?有些儿时的偶像,你就是不愿她老,希望她青春永驻,因为她一老,你心里关于年龄的那点倔强也跟着破防了。不禁要问:这些年她干吗去了,过得好不好?

眼前的李玲玉,虽然眼角也爬上细纹,但皮肤依然饱满光泽,精神矍铄,给块反光板,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她身材管理得很好,紧致利落,小腿上的肌肉线条能看出她经常运动。意外的是,她腿上还有一个文身。

如果一位偶像明星过了中年,还通过打针吃药动刀刻意展现年轻,脸上硬邦邦的不苟言笑,讲真,粉丝看了会感到一丝悲凉,觉得他/她在挣扎。相反,正常的生理老化,加上良好的身体状态和精神面貌,才会让大家感到欣慰,知道她现在过得不错。大家也感叹,一位从纯真年代走来的玉女,所有零件都是原装的,没有种植体,就拼基因,越发让人怀念那个时代的美好。

听她讲话的声音,并不是想象中的甜腻嗲,而是那种有磁性的女中音,坦然直率,翻看她多年前的电视访谈,也没有丝毫扭捏。而听了她的经历,更觉得她跟“甜歌皇后”“玉女”这些人设都相距甚远,我们好像多年来都不曾认识真实的李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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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玉

父亲送她一把弹弓

李玲玉生在上海,父母正因为欣赏昔日女星阮玲玉,才给她起了这个名字。造化弄人,她们差点儿有了相同的命运。李玲玉是早产儿,自小体弱多病,经常会莫名其妙晕倒,在那个荒乱的年代,大人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她跟着家里两个哥哥长大,养成一身男孩习气。

比如,她会爬树,且很擅长。上海老街里高大的法国梧桐,她能极快地爬上树冠,在颤巍巍的枝干上一靠,打开书看会儿书,居高临下,好不畅快。邻居对这丫头的评价是—猴仨儿。

她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过生日时,家里能做一碗小油菜鸡蛋面,已经算隆重了。父亲送她一把弹弓。别人也许会说:“这什么爹啊,拿弹弓给女儿当生日礼物。”但那是一把用树杈做的、打磨精致的弹弓,还刷了清漆,困难时期,也足见老父亲的用心。

关键是,李玲玉很喜欢这把弹弓,闲时刻苦练习,不出几个月,她打鸟已经达到狩猎水平,更不用说同学的脑袋。

李玲玉家庭出身不好,这让她从小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学校里经常会有文艺团体来挑学员,她坐在前排,眼睛忽闪忽闪的,每次都最先被选中,但回回到政审环节,她都被刷下来,没人能给她一个解释,这种挫败感,让她的性格变得孤僻而倔强。更恼人的是,同学也会挖苦羞辱她,这是她忍不了的。

她喜欢待在树上,某种程度上也是躲清静的法子,离地五米,仿佛能摆脱一些压抑。有一回,她正在家门前树上写作业,远远看见几个她讨厌的同学,一路欢声笑语走来,立时怒从心头起,摸出弹弓,抬手一弹。那同学摸摸头,摘下帽子,疑惑地四下搜寻,这种疑惑神情更让她来气,又补一弹,精准命中,对方顿时额头见血。

同学大哭着找家长,上门报案,母亲如鸡啄米一般给对方道歉,然后责令她晚上不准吃饭。她高高在上地目睹了全过程,直到人群散去,才从树上跳下来,虽然明知一顿打躲不过了,心中还是有几分窃喜。

有一次,她从树上往下跳时磕坏了腿,不敢跟家里说,几个月都瘸着走,最后疼到腿伸不直了,才被母亲发现。大夫见了都惊呼:“这闺女是铁打的吗?从骨裂处长出一根骨刺,快把皮肤顶破了,必须手术。”

回顾自己成长期的遭遇,她还有些不能释然:“小时候就老想,为什么老天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要承受这么多身体和心灵上的打击,也许就不该来。但同时又告诫自己,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脆弱,不能在别人面前哭。这种心态让我不会和别人沟通,一直没什么朋友。”

高考前一年,社会风向转变,政审不那么严格了,她报名参加了北京红旗越剧团的考试,凭着出众的长相、嗓音和模仿力,从五千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了唯一的幸运者。她想逃离上海,离开这个压抑的环境,直到十多年后,她才能平心静气再次接受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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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玉

曾经有个年份,被命名为“李玲玉年”

李玲玉在越剧团唱了三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被东方歌舞团选中。当时,团里在排一台歌颂亚非拉人民的歌舞晚会,她浓眉大眼的异域面孔很符合定位。也正因为这种西域风情,让她有机会出演《西游记》中的天竺国公主。

她很快成了东方歌舞团台柱子,声名鹊起,有很多唱片公司来找她录专辑。今天再回顾那些专辑名,什么《甜歌皇后》《甜甜甜》《甜妹子》,确实有点齁嗓子。不过,当时的中国人刚从苦难中走出来,正需要这种如沐春风的精神慰藉。只是对于东方歌舞团阳春白雪的艺术品位而言,这类大众流行文化都显得不够格调。

李玲玉坦言,在这件事上,她一直愧对于东方歌舞团的培养,毕竟她是有组织的人,在专业上不断进步,才是她从小被灌输的价值观。她也质疑过,为什么团里看不上的东西,会那么受大众欢迎。她在8年中一共录制了88张专辑,几乎每张都有百万销量,《甜甜甜》在订货会上就卖了800万张。当时音像商店的国内歌手专柜里,一半磁带都是她的,新加坡还开过关于“ 李玲玉现象”的研讨会。

另一个层面的心结是,虽然她很擅长唱甜歌,但那并不是她喜欢的风格,因为和自己性格不符,只是形象、音色太有代入感,她像是被困在蜜缸里了。

这两种心结交集,使她在最炙手可热的时期,也没感到在艺术上的成就感。问她和朋友在卡拉OK时会唱什么歌,她表示从来不唱自己的歌,保留曲目大概有《情网》《青藏高原》,嗓子喊没声了也要喊,当年还很喜欢听黑豹乐队的歌。

能抗衡这两种不快的原因是:她真的很红,且赚了不少钱。她可以4小时录一张专辑,拿着谱子哼两遍就开录,唱甜歌对她而言驾轻就熟。她确实让很多音像界老板发了大财,只是当年还没有版税制度,歌手只拿劳务费,她的酬劳从几千元涨到几万元,虽然和今天的艺人没法比,但在当年也算天文数字了。

1990年到1993年这4年,李玲玉达到了自己的巅峰。她连续三上春晚,并且第一次参加春晚,就一口气参与了两个节目。但与此同时,她也开始逐渐感到了一种矛盾的割裂。她开始反感再唱甜歌,听别人一叫她“甜妹子”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已经到了性格扭曲的地步。她想要改变。朋友劝她不要冒险, “甜歌皇后”的地位没人能取代,别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可她态度坚决,这不是她想要的,再唱下去要抑郁了。

1993年从东方歌舞团辞职后,她费了很多心血,录制了一张专辑叫《女人心绪》,算是转型之作。直到今天,她依然认为那张专辑是自己最棒的作品,从创作到制作都是国内顶尖高手。只是专辑在当年推出后,遭遇了滑铁卢。她清楚记得,那天在中山公园举办签售会的情景。

“四个小时的签售会,队排得老长,但是有很多歌迷在抱怨,有一个中年人跳着脚骂我,说我太自私了,不考虑歌迷感情,把他们心目中的甜妹子拽走了,塞给他们一个怨妇。很多人在现场就哭了。我强撑着办完活动,回到家里放声大哭,感觉天塌下来了。那段时间,我整晚睡不着,就坐在床上,想大家怎么会对我有那么大的误解,又解释不清,不如就学阮玲玉那样,一了百了。当时还没有抑郁症这种说法,我找不到疏导的出口。不过,我至今不后悔改变风格的决定,只是当时转得太快太急了,大家接受不了,弄得自己死去活来的。万幸冥冥中还有只手拽着我,让我挺过来。”

普通人看到成功者在巅峰上的光彩,会说,我要是他就好了;但是看到他们在低谷时的惨状,也会说,幸亏我不是他。当我们在谈论一个人坚强时,也许当事人并不觉得那是坚强,只是要想办法渡过难关。常人都没机会去经历那样的波澜。当然,能挺过来的人,必是强者。

李玲玉后来去日本发展了几年,主持一档关于亚洲音乐的节目,诱因是她之前为几家大型日企拍过广告,在日本有一定知名度。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她搞砸了,出去躲清静的权宜之计。她每周录三次节目,剩下时间去国际学校学日语,虽然工作环境和待遇都不错,但总有点儿落败国王流亡海外的感觉。

多少个不眠之夜,她“举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念海那边的家。实际场景是,她坐在马路牙子上,拎个酒瓶子独饮,那依然是她至暗时刻的延续。好在她从小就练就了这种独自面对痛苦的能力,什么都不跟别人讲,硬扛。

新千年后,她重新回到国内发展,多次参加大型文艺演出和综艺活动,还出演了电视剧《孝庄秘史》里贵太妃一角,成立了自己的文化公司,继续音乐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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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玲玉

我是一只山林野兔

李玲玉属兔,这辈子好像也跟兔子有缘。她第一次涉足影视,就在《西游记》中扮演了玉兔精。后来,她在顺义天竺花园买了房子—巧了,《西游记》里那一回就叫《天竺收玉兔》。网络兴起的时候,她给自己申请的第一个邮箱名叫—山林野兔。没多久,遇到一位算命大师,说她是山林里的一只野兔,准到离谱。不知是什么心理暗示让她想到这个名字,她也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可能是小时候没有条件叛逆,到北京后才迎来了我的叛逆期,不想被任何人束缚,像匹脱缰的野马,谁都拉不住。我喜欢那种自由自在飞翔的生活。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买张机票,拎个包消失了,谁都找不到我。我去过昆明、成都、香港、新加坡、日本,有时候在酒店待一周,看书、想事。在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就坐在马路牙子上放空。当时还没有‘说走就走的旅行’这种说法,我已经身体力行了。即便谈恋爱时,我也必须有自己的空间,既不黏人,也不想被别人拴住,有几次就因为这个跟人家分手了。”

李玲玉说她这种野兔风格,直到儿子出生才被抑制住,真有一份牵挂把她拴住了。不过,她依然是个不愿循规蹈矩的人。前文提到她的文身,那是她39岁做了母亲后文的。有一回和闺蜜在三里屯小酌,看到对面有家文身店,就一时兴起想去做一个。闺蜜说: “你疯了吧,当了妈妈还这么不羁。”她反问: “为什么当了妈就不能做呢?”走进文身店,她挑了个喜欢的图案,还把自己和儿子名字的英文首字母放进去。技师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做,她很肯定,还因为怕疼,又整了两瓶啤酒

李玲玉提到,自己是那种做事不太考虑后果的人,想到就做,不把自己禁锢在年龄或身份中,结果是好是坏,到时候再说。她还曾经想去穿一个玉兔精那样的鼻环,镶颗小钻石,后来听说穿完鼻洞,如果感冒了,鼻涕泡会从鼻翼冒出来,这不符合她的审美,放弃了。

近些年,她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知道人有情绪时应该发泄出来,要和人沟通。因为经历过抑郁症,久病成医,她已经成为周围朋友的心理医生。十年前,她因为投资一个项目损失了几千万元,难受了一段时间,不过,她很快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如果这个钱那么容易就没了,证明它不是我的,或者说财不配位,那还有什么可难受的。”一个月后,她又没事儿人似的出现在大家面前,朋友听了她的理论都不禁感叹:“你真不是一个凡人!”

到达过巅峰,也在低谷里蛰伏过,李玲玉回看自己的人生,已没有儿时的抱怨,好的、坏的,她都看作应该经历的修行。现在,她每天健身、听语音书、学英语、拍抖音,继续经营自己的文化公司。她常说,要保持健康、保持好奇、保持尝试的勇气,在戏里戏外都很好地诠释了一位“无龄感”现代大妈。

不,她并不喜欢“大妈”这个词,请叫她“玉姐”。

 

 

编辑:若菲 / 文:浩川 / 视觉:卞玉清 / 摄影:李银银 / 妆发:刘新跃 / 造型:李孟孟 / 助理:Felix、王艺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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