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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迅 | 对于演戏 热爱是最好的老师

2019-06-10 来源:时尚先生
周迅从不忌讳与年轻人合作,尝试全新形象。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始终像个孩童一样眨着好奇的眼睛看这个世界。近两年,她与好友陈国富和陈坤创办了山下学堂,发掘新演员成了她的工作重心。她告诉Esquire,对于演戏这件事,热爱是最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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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迅

我见到周迅的时候,她正在化妆间对着镜子低着头弄她那一脑袋头发。她的表情像个精灵,仿佛世界里只有她和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她的表情陌生又熟悉,好像对面镜子里的是个陌生人,又仿佛是个任自己摆弄的玩具。一分钟后,她像是个玩坏了娃娃的小女孩儿一样嘟起了嘴,叹了口气跟我说: “走吧,咱们拍照去。”

那天跟她一起出现在Esquire镜头里的还有山下学堂第一期的学员们,陈坤在现场像个摄影指导,周迅走出来,一群学员看着她发出了无意识的惊叹,她像是个羞涩的小猫,把脸缩在衣服领子里,仿佛还不习惯这样的赞美。

一次呈现

周迅裹着一大团红色羽毛衣,贴身一件藕荷色轻纱裙,光着脚踩在苇草垫子上变换着姿态。镜头隔着一扇玻璃对着她,快门声从幽幽放着的轻快音乐里蹦出来, 咔咔咔连续响着。看到监视器里朦胧绚烂的影像,一旁的工作人员说:“像蔡国强放出的一道烟花。”那是2019年初,冬日一个晴朗的上午。

一组拍摄后,摄影师建议她匍匐下来。她弓着身子蜷在苇草垫子上,摄影师笑笑,“像一只小鸵鸟。”快门声又响起来。周迅一边自嘲着: “像一条狗,贵妇,还夹着尾巴……嗯,少个尾巴。”一边轻微变换着身体扭曲的角度。摄影师低声说:“美极了。”周迅没听到,自顾自地大笑,“没练好瑜伽!”

《时尚先生》总编辑王锋后来告诉她,看到她愿意接受那么扭曲的肢体语言让他略感意外。“时尚也好,画或者电影也好,我喜欢里面有一点点怪异的东西。不是那种全盘的怪异,全盘的怪异比如好多实验音乐嘀嘎咕咕的我也听不了。我有那种非常传统的对画面、音乐的认知,但我也希望它不知哪里有一点怪,我就觉得很舒服。”周迅捧着马克啜了一小口红酒,“比如你的西服,在哪个地方加一个小怪的东西,我就特别舒服。”

后来她和山下学堂的学员们一起拍大合照,原定全体黑西装白衬衫风格很快让周迅不那么舒服了。“没玩起来!”午后的拍摄,她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拿出来,张罗着让孩子们换上,碎花的、绒毛的、剪裁极为特殊的……五官精致的男孩儿鹿骐被派到周迅一条风格夸张的裙子,反过来套在肩上。“你虽然穿着女性化的衣服,但是你的内在不能柔,用你内在男性的东西去撞这件衣服的反差感才会更好看。”周迅雀跃地嘱咐着。“造作起来!”陈坤在摄影师旁边挥着手臂,“看过麦当娜的伴舞者吗?要表达你们自己!”

想起更早的一次人像拍摄,每个人都黑衣黑裤、素颜素发,学员李嘉灏感受到这一次的时尚拍摄对演员的要求很不一样—那一次只要展现自己的气质,专注于自己就好;而这次,“老师要求我们把能量放出来,和周围更多的东西去碰撞”。粗暴点说,像是文艺片和商业类型片对演员的不同诉求。

“我想跟孩子们分享一个东西,就是要知道自己去分辨,每个杂志的风格不一样,但你可以往里面放自己的东西,在不同风格的电影里,你可以去做什么样的、不同的表达。”周迅说。

提起去年和意大利摄影师Paolo Roversi合作的主题为“你好,时光”的一组影像,她说她知道照片出来一定会有人只关注年龄感,“可那就是我那时候的样子,那组片子修得非常的少,我有我的呈现,对,生命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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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迅

度过海啸

关于呈现自己“生命的质感”,周迅话锋一转,首先想到的是“限制”。

“谁限制你?”

“规范,不是具体的谁。在生活里面看,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过存在着一些比如对‘女性’普遍的审美认同。有一阵子我已经被陷在里边,每天也很痛苦,为什么我头发不多,为什么我没有修长的手指……但是从我这心底里面我不是这样(迎合普遍审美)的女人,我不是这样的女性。对,我可能再稍微怪异一点,对,可能我符合不了大部分人的那个审美。

“去年,我突然觉得我不能这样下去,因为我不舒服,我不舒服,我在这里边,我不舒服,不是说我要叛逆,我没有,我不叛逆,我很孝顺,我很遵守社会规范,可是我有我自己的那个呈现。”

在这个话题上,周迅说了15次“我不舒服”……

最不舒服的那两年,她不想工作。她喜欢阳光,非常喜欢,但是去有阳光的地方待着也没有用,去喜欢的城市旅行也没有用。“你都不想出去,其实又很无聊,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要干什么。”她去找陈国富导演,想和他一起度过一天,想知道理性、自恰的一天究竟是什么样子,“他可以把自己过得很好,你知道吗!我心想我怎么就不能把自己过得很好呢。”陈国富就经常抛下工作来陪她走路。

如果可以凭空获得一种能力,周迅希望是“转念”的能力。“其实我是很悲观的一个人,对,而且这个悲观让我自己不大舒服。我有些时候转念特别慢,无所谓好坏,这个就是我的成分。所以我希望有一个能力,就是说快速转念,就不要婆婆妈妈的。这个也是可以自己去训练的,我也在训练过程当中。”

“down (失落) 到底的时候,你不能再down的时候,就是物极必反,自己就会回来了。”她说。

“down(失落) 到底的时候什么样?”

“不能说了,这个就太私密了。”

过去一年,周迅显得干劲十足,做了一季12集的清谈类节目《表演者言》,马不停蹄地拍了四部电影,类型完全不同,与四位导演也都是全新合作。去年夏天,当人们在讨论周迅和岩井俊二是否碰撞出火花、《你好,之华》里她的表演有没有突破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完全不同的角色和世界,又下一个,再下一个……在陈建斌的第二部现实题材导演作品里,周迅松乱地挽着头发,穿着玫红T恤、湖绿色大短裤,踩着拖鞋,在街头和陈建斌开着破旧的蹦蹦车;在徐浩峰导演的武侠电影里,她扛着刀被卷入明代庙堂和江湖的纷争之中;李蔚然的电影里,她又在魔界的层楼幻宇间面对一个奇幻的世界……

“我就想破自己。括我接这些戏,很多种复杂的情绪在里边,一个是想要跟不同风格的导演去面对面地碰触,我想要去接触比较新的、我以前没有碰过的东西,还有一个就是我想把我自己给破了。”

2019年的周迅,像是刚刚硬生生闯破了那道关。她把那比喻为一场“海啸”,“但就是刚才说的,不破不立。”

“怎么过了那场海啸的呢?”

运动和佛学,还有我身边的好友。”

今年的大年初一,周迅一大早去了健身房。之后发了一条微博,“祝大家身体健康”。陈坤留言说,“你要健康成仙吗?”

说起运动带来的新发现,“运动真的会刺激你的多巴胺分泌,确实会明亮一点。人就是动物。”周迅说, “还有七情六欲的消退是随着年龄……因为身体机能的衰弱。我觉得成熟是因为身体的衰老。”

成熟也许意味着意识到人的苦恼来源于人沉重的肉身与美好欲望之间的落差,而这个不平衡任多大的抵抗都无力解决——用身体去感知这个过程,“我知道这个有多难受”,周迅说。

周迅带着心有余悸的释怀,“对抗其实没有用,我觉得对抗是两败俱伤。为什么你会知道是这样?因为你有过对抗。我想得到的是我对生命全然的认知和接受。”也带着不曾被磨损的蛮憨,“我现在不熬夜,是因为我熬不动了,我熬得动我依然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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